逗莎包

伍被夸赞与太后赐金

王又曰：“山东即有变，汉必使大将军将而制山东，公以为大将军何如人也？”被曰：“臣所善黄义，从大将军击匈奴，言大将军遇士大夫以礼，与士卒有恩，众皆乐为用。骑上下山如飞，材力绝人如此，数将习兵，未易当也。及谒者曹梁使长安来，言大将军号令明，当敌勇，常为士卒先；须士卒休，乃舍；穿井得水，乃敢饮；军罢，士卒已踰河，乃度。皇太后所赐金钱，尽以赏赐。虽古名将不过也。”王曰：“夫蓼太子知略不世出，非常人也，以为汉廷公卿列侯皆如沐猴而冠耳。”被曰：“独先刺大将军，乃可举事。”

后汉逮淮南王孙建，系治之。王恐阴事泄，谓被曰……

——《汉书·蒯伍江息夫传》

这段话一直被用来佐证卫青的才干。不过我发现卫青元朔五年才成为大将军，而同年淮南太子刘建因雷被事被廷尉追捕，所以伍被这段话肯定在元朔五年前。这段话前，有伍被还说曰：

“……南越宾服，羗、僰贡献，东瓯入朝，广长榆，开朔方，匈奴折伤。虽未及古太平时，然犹为治。”王怒，被谢死罪。

筑朔方城是元朔二年春的事，综合看来，伍被和淮南王的对话应该发生在元朔二年春到元朔五年雷被案发之间，而且对话中“谒者曹梁从长安来，……皇太后所赐金钱，尽以赏赐”从叙述语气来看，皇太后此时应该还在世，而王太后是元朔三年六月去世，所以伍被和淮南王的对话似乎还可以压缩到元朔二年春到元朔三年六月之间。

而在王太后去世前，卫青一共有元光六年龙城初战，元朔元年出雁门，和元朔三年河南之战三次对匈作战，王太后赏赐金帛应该是哪一次呢？

我猜是河南之战。第一是河南之战战果丰硕，获马牛羊百有余万，全甲兵而还，很值得奖赏；第二是卫子夫生下刘据，此时已经被封为皇后，卫青倚椒房中宫之重，太后对其礼遇赏赐，也是合乎情理；第三是“军罢，士卒已踰河，乃度”一句，这话出自曹梁之口，而他必然是在长安听说的，卫青三次作战中，真正跟“河”有关又值得提及的便是河南之战，武帝的奖励诏书里也特别提出“今车骑将军青度西河至高阙，获首二千三百级，车辎畜产毕收为卤，已封为列侯，遂西定河南地，案榆溪旧塞，绝梓领，梁北河，讨蒲泥，破符离，斩轻锐之卒，捕伏听者三千一十七级。”对此，颜师古注曰：“上郡之北有诸次山，诸次水出焉，东经榆林塞为榆溪。言军寻此塞而行也。”如淳注曰：“绝，度也。为北河作桥梁也。”

可见卫青此次作战，途径的榆林塞旁有河，而“梁北河”则在王子今《秦汉名物丛考》中考据为在黄河九原段架设浮桥，能被武帝专门在诏书里点出，可见此事意义重大，正因为如此，所以在战后，关于架桥渡河的细节才会被人传唱出来，进而为人所知。因此尽管曹梁原话是为了称颂卫青爱护士卒，但是所取事例大概率来自河南之战。

另，从诏书“，案榆溪旧塞，绝梓领，梁北河，讨蒲泥，破符离”的描述来看，似乎不单是文学语言，应该也是点明河南之战卫青率部为汉军探寻道路之功。

最后，按伍被此言说于卫青封大将军前，那为何言语中称卫青为“大将军”？猜测这段对话应该是伍被在淮南案发后的自述。

后事发觉，被诣吏自告与淮南王谋反踪迹如此。天子以伍被雅辞多引汉美，欲勿诛。张汤进曰：“被首为王画反计，罪无赦。”遂诛被。

——《汉书·蒯伍江息夫传》

伍被自首，那么自然他所说的话会被官员记录在案，这也就是为什么传记里淮南王和伍被对话如此详细的原因。而此时已是元狩元年，自然在提到卫青时，会称呼为“大将军”。不仅如此，武帝还觉得伍被说了自己很多好话，想放他一马，开个脑洞，考虑到夸赞大将军部分如此生动，大概武帝自己也觉得很中听吧，又是“虽古名将弗过也”，又是“独先刺大将军，乃可举事”，各种强调卫青的重要性，虽然出自反贼之口，但我想，恰是来自敌人的赞叹，才会让武帝如此受用，甚至想留人一命。

所以我又不由得多想了一下，伍被自首时说真的就全部是当时的原话么？这些赞美之言是不是他为了自保有意说的？因为伍被知道陛下喜欢听恭维话，尤其还不能忘了大将军？←v←

王太后：知道为什么要特地给他赏赐金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