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莎包

脑洞难产综合征兼懒癌晚期患者。

【霍光x金日磾x霍光】兄弟

 本来是个膝枕脑洞,结果写着写着就放飞自我了。。。。然后膝枕也没写出脑补的样子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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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霍光听见金日磾说。

他们正坐在一辆马车里,车轮“咿呀咿呀”地碾过路面,帘外是金色的秋阳和无边的原野。

他猛然想起六年前,也是九月,他失去了他的兄长。

正如现在金日磾失去自己的兄弟一样。

那个一向安静的匈奴少年,最终和繁茂的枝叶一起,凋零在长安的秋风中。

 

霍光始终没能记住金日磾弟弟的名字,太拗口了。他只记得那是个脸色略带苍白的少年,见人有些害羞,微微抿着嘴笑,高鼻深目,比金日磾更有异域气息。

“他是我父亲和胡姬生的,从小就爱生病,老人们都说养不大。周岁的时候,他母亲去世,巫师说他不详,父亲耳根软,就叫侍女偷偷把他丢在外面,我又抱他回来。”金日磾仰头靠着厢壁,开始讲起了往事。

“你知道么,他母亲,药里被人下了毒。”

霍光喉头一紧,压着嗓子问:“谁干的?”

金日磾扯出笑,歪过头:“你猜。”

霍光不说话了。

“之后我跟他们吵了一架,最后还是留下了。那时候我就觉得,我得管他,除了我,没人会在乎他……”

颤抖的尾音被温热的双手抚平。霍光听见自己开口说:“他会安心走的,这不怪你。”

金日磾摇摇头,说:“要是我没有跟着陛下出游的话,他就不用等我那么久,他就是撑着一口气……等我回来。”

霍光慢慢收手,心里开始发揪。是他怂恿金日磾一定要跟陛下去的。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弟弟是去年春天在他家的后门口,霍光和金日磾一起回去,远远发现有个少年坐在台阶上,一看到他俩立马起身小跑过来,很亲热地说了一句什么话。金日磾讲那是“哥哥”的意思。

当时霍光就觉得,真是亲兄弟。

他和自己的兄长就从未如此亲近。

 

也许是少年高位,除了陛下和大将军,霍去病跟谁都显得生疏。

至河东回长安的路上,霍去病吩咐霍光跟在自己身边不要乱走,晚上也一处眠宿。靠着温暖的肢体,霍光只觉得浑身不舒服,闭眼僵睡在里面。

“你怕我。”枕边传来他长兄的声音,低沉平静。

纠结了一回,霍光决定回应他:“没有,就是择席。”

“我不喜欢和人挤一起,想必你也如此。”霍光感觉对方往外挪了挪。

“嗯。”霍光点头。春寒料峭,中间的空隙有些凉意,随后就被褥子填满了。

也许是离远了的缘故,也有可能是白日赶路辛苦,霍光很快就陷入沉睡。

快到长安时,有一晚,霍去病突然说:“我如今,也是有兄弟的人了。”

霍光睡意顿消。一路上,他这个兄长始终面如止水,言语淡漠。霍光从心底里害怕他。在没见到霍去病之前,霍光只是一边听说着骠骑将军的传奇战功,一边心里暗自羡慕。等到他真的踏门而入,拜父认祖,霍光又觉得别扭。即使每晚和他睡在一张塌上,霍光依然觉得遥远。他们只是有名无实的兄弟,骠骑将军带走自己,只是为了孝义的名声。

“我是说真的。”年轻将军的声音不同以往,柔软了许多,“我现在觉得,有兄弟是件好事。”

霍光转过身,灯光模糊,兄长看着自己,脸上竟然浮出淡淡的笑容。

 

“他还有笑的时候啊?”

“当然,这世上哪有不会笑的人。”

霍光说完,心里却想起,要不是因为兄长,金日磾恐怕还在草原上舒舒服服地做他的王子。对于他们这些匈奴人来讲,霍去病自然是可怕至极了,正如传言的那首歌谣一样。

“你听说过那个吧。”不想金日磾主动提起,“河西之地被他带兵打下之后,我们这些部落无处可依,于是有了这首歌。”

霍光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只知道有……没听过。”

金日磾微笑:“那我唱给你听吧。”

说完,他便用一种幽怨的腔调低低地吟唱起来,用的是匈奴语,霍光知道它的汉语意思:“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繁息;失我胭脂山,使我妇女无颜色。”他认识金日磾两年多了,第一次听到他如此不加掩饰地表露自己的民族和心迹。

金日磾的声音很低,很沉,尾音拖得很长,和霍光曾经听过的所有歌都不一样,断断续续,有点不成调子,却意外地好听,悠远苍凉,像极了夏夜深邃的北方星空。

“你知道,你们匈奴人原是夏人后裔么?”一曲终了,霍光突然说。

金日磾摇头。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太史公那么讲过。先祖淳维,唐虞时代的事,离现在少说也有两三千年。”霍光笑笑,“真是这样的话,周人也是夏人的后裔,都往上推的话,勉强也是兄弟。”

金日磾也笑:“哪有攀三千年前的兄弟。我小时候却听说我们部落是从西边来的。”

“是博望侯他们去的西域么?”霍光有些好奇。

“不是,还要更远些,具体是哪里,没人说得清。”金日磾轻轻叹气,“不然怎么叫蛮夷,连来历都说不清楚。不像你们,一条一条,都有人记着。”

霍光宽慰道:“‘惟殷先人,有典有册’,如今太史公要作国史,时常感慨什么《三坟》《五典》《八索》《九丘》,一个字也见不到了。好多事,就这么无头无尾。”

“是啊,为那封禅的礼仪,儒生们都快吵翻了天,可谁也拿不出实际的证据,也不知道最后怎样。”

“这种事,咱们操心什么。”霍光生了个懒腰,“现在东越还在打仗,怎么也得挑个太平无事的日子,我猜最后还得陛下做主。这几个月,就让他们吵吧。”

“说到礼仪,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能有这么复杂讲究。果然生死之事,不可不看重。”金日磾有些无奈地笑了,“早知道这样麻烦,就不劳你帮我料理了。”

“你说哪里的话,老夫人卧病,你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霍光见他面带倦色,劝他趁现在休息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金日磾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你也养养神吧,这回我还不知道怎么谢你。”

“你要真有心谢我,就送我一样你亲手做的物件,什么都行。”霍光附身凑近了说道。

金日磾听了,有些踌躇:“我想起弟弟跟我说过,他原想送你一样礼物,还没想好就……”

“我不急,你歇歇吧,我也累了。”霍光怕又勾起他伤心,赶紧止住。

于是整个车厢内又被单调的车轮声覆盖,还有一片斜斜的秋阳。

 

霍光迷迷糊糊地,又梦见了送兄长出殡时的场景。送葬的队伍望不见底,浩浩荡荡,举目缟素。他茫茫然地流着泪,他是兄长带入京的,如今他走了,自己要如何自处。

突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上,温厚,有力。

大将军。霍光愣愣地看向他。

我也是你舅舅。他这么说。

霍光点点头,仍旧伤心,毕竟——

他的兄弟没了。

霍光仍在梦里,见到了金日磾的弟弟,这个匈奴少年,最终以一个汉人的方式下葬,仪礼繁琐。夭折的少年对他笑,略带着羞涩,然后转身离去。

他觉得疲倦。这是他第一次主持葬礼,上回有陛下和大将军,现在轮到他担这个责任了。于是他靠着一棵大树盘腿坐下,顾不上形象。

突然左肩传来重感,原来是金日磾。他也累了,歪头倚在自己身上。霍光看了会儿,轻轻将他放下,让他枕着自己膝上,然后也在这片树荫下睡着了。

我们是一样的,霍光想着。

都是失去了兄弟的无根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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