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莎包

脑洞难产综合征兼懒癌晚期患者。

不存在的圣诞节【贝肯/肯贝】

之前的文，被删了，气啊，只能重发orz

时间线在赛罗格斗之后，捷德tv之前，此时贝利亚已经复活，但是光之国方面还无人知晓。

部分内容与《暗河》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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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也无非如此，临街的店铺纷纷往橱窗上贴上大大小小的图片，却总也超不过雪花、铃铛、圣诞树与白胡子老头这几样，行道树和屋檐路灯一并被挂上彩灯，天色尚早，还未发出斑斓的光，却让人暗自期待——至少对于肯来说，这是他最想看到的。自高处俯视，大街小巷的灯光一同亮起，在夜色映衬下，像彩色的银河缓缓流动，这是人类自己创造的璀璨星河。

空气中的狂欢气氛使人欢乐，也使人放下一切负担，变得比平日里宽容百倍。肯悠闲地插着口袋慢慢逛着，一点也不担心自己银灰色的头发引起注意，此时此地，模样千奇百怪的人随处可见，而他无非是那些追求个性的青年男女中的一个罢了，没什么好稀奇的，唯一有点困扰的是，有几个coser围住他，非要向他讨教染发的店铺，这多少让人有些手足无措，不得不编造一番言论应付。除此之外，一切都是那么祥和美好。

把饮料杯扔进垃圾桶，望着那几个coser离去的身影，肯不由得微笑起来，他在想这群孩子察觉自己被欺骗时，会是什么表情，但好歹，那里有一家十分不错的拉面店，足以慰藉年轻人受挫的心灵。长叹一口气，他决定再去别的地方转转，这好不容易偷来的休假机会，不能浪费。只是回去的时候，佐菲绝对会一脸严肃地请求自己恪守宇宙警备队大队长的职责，并且再三强调留下字条就失踪这种做法实在是不符身份。突然间，肯觉得耳边开始响起自家长子的说话声了，赶紧摇头，拍拍风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向前方拐角处走去。

可惜和平的表象只是错觉，肯很快就察觉到一丝暗藏在狂欢氛围中的黑暗气息。真是到到哪都没法卸下肩上的重任。他默默观察着街上的人流，试图从中追溯那黑暗的来源，他必须尽快找出，并且将其扼杀，否则一旦爆发，不敢想象会有多少人无辜受难。他追踪着闪进路边的一条小巷，七拐八拐后，尽头处是一片工地，纵身越过围墙，靠着建材堆往外探去，那边正在对峙的两位，黑暗气息正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左边咄咄逼人的那个他没见过，而右边暂落下风的……

居然是贝利亚！

目不转睛地盯住，肯一边努力平复着疯狂跳动的心脏，一边飞快地回想所有跟贝利亚相关的消息，结论昭然若揭：赛罗没能在怪兽墓场将他彻底消灭，他再次复活了，还来到了地球。虽然肯不清楚他的目的，但很可能是为了养伤，如果不是这样，贝利亚不可能被眼前这种货色压制。

就在对方冲上前的那一瞬间，肯手中的光弹也飞了出去。沉闷的爆炸响起，溅起碎石土渣，余烟散开后，一个银发黑衣的男人出现在战场中央。

贝利亚有些生气，对方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无非是多费点劲，但要是再来一个，以他目前的状态，可能就有些麻烦。早知道就让dark 5跟着一起来了，失策。心里暗骂斯莱没能坚定立场，然后他就看到了来人的真容，那副模样——

“你是什么人？”宇宙人怒吼道，“为什么要来掺合？”

贝利亚突然很想笑，他可以确信，自己现在安全了，于是高声说道：“听我一句劝，小子，不想蹲宇宙监狱就赶紧滚，别失望，这位比你更想杀我。”

对方迟疑着，直到来人现出Ultraman的模样，他终于确信，眼下还是走为上策。甩下几句狠话撑场面后，他便一股脑溜了，来人应该是传说中的奥特之父，那对大角绝不会出错，所以贝利亚也绝无可能活着离开地球。

挑事的宇宙人一离开，肯就解除了Ultraman形态，又变成那个看上去活像cosplay的，只有二十七八的男青年。贝利亚见状，整理完衣服，却没有继续，只是双手抱臂，饶有兴趣地盯着对方看。

“为什么不逃？”肯回过头问。

“真以为自己能抓住我？”贝利亚嗤笑。

宇宙警备队大队长垂下眼帘，似乎思考了一会儿，而后浮出微笑：“那你走吧。”

贝利亚不为所动，他清楚自己其实陷入了一个更大的麻烦，没有十足的把握，肯不会主动跳出来，所以他一定看穿了自己目前的状态，刚刚的话，在对方眼里不过是虚张声势。贝利亚不由得再次在心里暗骂，地球人常说，圣诞节是奇迹之日，还真他娘的应景。

他决定赌一把，于是转身，不紧不慢地往出口走去，一直往前走，走到繁华的大街路口。肯只在他身后三两步远的地方跟着，贝利亚知道，他现在还不到彻底翻脸的时候，最好的方式是找机会甩掉。

正盘算着，突然对面过来一群人将自己围住，男男女女，自称是某某电视台的节目组，非要拉住他做采访。贝利亚推脱着，可过往的行人也开始好奇地往这边张望，甚至也有驻足观看的。贝利亚环视一圈，这么多人，如果用强力解决的话，估计就真的无法脱身了——

“……能说说您对爱情的期盼么？”贝利亚只听到这半句，还未反应过来，女记者又问：“请问您现在是单身还是？”

此时肯背靠路灯偏向这边，似乎等着看好戏。贝利亚见状，便用手一指：“不，我有对象了。”在对方投来的惊愕目光中，贝利亚勾起嘴角：“我的期望啊，是希望他能够当众向我表白，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在场的各位，你们愿意帮忙吗？”

女记者明显兴奋起来，命令摄像机赶紧转向还沉浸在震惊中的肯，吓得他登时就涨红了脸，正手忙脚乱地解释着，周边围观的路人也开始鼓掌惊呼，纷纷掏出手机准备拍照。就在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肯身上时，贝利亚趁机往路边一闪，眨眼间便消失在人群中。

黄昏降临，铅灰色的天空愈发阴沉，路灯接连亮起，各种小彩灯也开始熠熠生辉，店门口偶尔泄露出的电台声提醒着人们，今晚将突发降雪，请各位市民做好准备。贝利亚匆匆穿过街道，他特地绕了一个大圈，现在他又绕回这里，站在橱窗前，看着玻璃上的倒影，黑发凌乱的男子，神情冷峻，很像电影海报上那些神秘莫测的特工。这模样实在陌生，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蓦地又想到下午撞见的肯，那个形态，也是真的好几万年没见过了。

刚迈开脚步，一抬头，前方赫然站着人。贝利亚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凝结，死死盯着对方，只见他一步一步走近，最后——

“吃饭去么？”肯挥了挥手中的小票，大概是优惠券。

贝利亚没有回答，眼神愈发阴冷，嘴角微抿，双手握拳，似乎在积蓄着什么。

肯笑了笑，淡淡地说：“我们现在不是敌人。”

“那就让开。”

“你觉得可能么？”对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听罢，贝利亚挑起一边眉，若有所思:“这破星球不错，可我对它没兴趣，也不会妨碍警备队执法，决战的话，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万一失手把他们砸死了，你岂不是很心疼？”

“你的手下不在这，我也没带人来，没必要战斗。”肯的语气变轻了些，摊手微笑，“都说了，我们现在不是敌人。”

“那是什么，情侣？”贝利亚没好气地回道。

“这可是你说的。”肯并不生气，依旧温和地笑着，“不过多亏了你，我才抽到这个优惠券，怎么也得感谢一下。”

最后贝利亚还是坐在了肯的对面，看着对方十分熟练地在菜单上勾画，然后把单子递过来，让自己选。他们其实根本不需要地球人的饮食，所以贝利亚只是扫了一眼就扔回去，肯一向光明磊落，不会给他下毒，这点贝利亚还是很有信心。

在肯和服务员交谈的时候，贝利亚环视四周，基本上是情侣约会和家庭聚餐，大家都在关注各自面前的人和食物，并没有谁在意这边角落里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一头银发。温柔的灯光笼罩着整个餐厅，音乐悠扬缓慢，多少让贝利亚有些恍惚。他不该出现在这里，尤其是和肯一起。

“你就不怕被他们发现？”待服务员离开后，贝利亚问道。

肯摇着玻璃杯，缓缓说道：“我这样他们谁都没见过，就是站在对面，也未必认得出来。”

如果不是贝利亚对眼前之人足够了解，他一定会觉得对方被宇宙人附了身，或者像地球人说的那样，中了邪，被下了降头，总之不正常。但实际上，贝利亚觉得自己也是被下了降头的，否则不会坐在这儿。在并不遥远的过去，他差一点就杀死了对方，如果不是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赛罗横插一脚，整个光之国就会真的毁在自己手里。而那之后，你死我活的斗争也并没有结束，尽管每次都是赛罗和自己纠缠不休，然而贝利亚心知肚明，那个毛头小子背后，是谁在指挥这一切。或许这就是到目前为止，他总是功败垂成的原因，彼此过于了解不是什么好事。

可至少，在眼前这种情况，也就是凭着过去的那点交情，才让他们俩安安静静地坐下，互相碰一杯酒，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或者，像服务员误会的那样，是年轻的情侣。

可他们没有话说。意识到这点后，贝利亚宁愿对面坐的是赛罗，这样至少他们可以互相嘲讽，那个小崽子血气方刚，一点就着，还有几分意思。而肯不行，他是深不见底的大湖，无论抛下多少巨石，都只会在表面上漾起几圈涟漪，过后依旧风平浪静，毫无波澜。贝利亚突然怀疑肯是不是从来便是如此，他努力回忆着，试图想起他们最初的印象，然而失败了，他撑住头，觉得后脑勺在隐隐发痛。

“试试吧，很好喝的。”一杯淡金黄色的液体被推到自己面前，玻璃杯壁上结有极细的水珠，芳香带着寒气轻轻抚慰脑中绷紧的细弦，贝利亚略作迟疑，举起杯子。

“地球人用谷物酿制的饮料，我觉得有些像SP5星云的kwas。”肯抿了一小口，手指轻轻滑过杯壁，继续说:“没记错的话，你比我更喜欢这味道。”

放下杯子，往后一靠，似乎大脑清爽了不少，贝利亚长舒了一口气，偏头哼道：“你果然老了，这种事也值得念叨。”

“可你年纪也不比我都小多少……”刚说了半句便上菜了，肯便停下，等待服务员将装点精致的瓷盘放在自己面前，而后拿起刀叉，刚切下一块肉，还未送到嘴里，餐盘便从自己眼前被拿走了。

“乱七八糟的，摆的跟伯拉裘一样。”贝利亚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那份换过来，肯还仔细端详了一番，好像确实有些像曾经令他们陷入苦战的怪兽，但这又怎么样，好吃就行了。其实非要这么说的话，肯还觉得自己那份看着有些像巴顿，不过贝利亚似乎并未察觉。

接下来只能听见刀叉轻触，谁也没有再说话，各自专心对付面前的食物，好像他们是特地为充饥而来，可实际上，贝利亚吃的很少，只是挑了一点尝鲜，倒是对奶油蘑菇汤很感兴趣，而肯则很有礼貌地没有选择浪费食物，一如既往。贝利亚觉得有些好笑，他竟然真的放心吃起来了。

“因为我现在确实很饿。”察觉到对方的注视，肯抬起头来，一脸诚恳。

听罢，贝利亚放下勺子，擦干净嘴，他受够了，他决定结束这种虚伪的和平：

“你到底想干什么？”

肯沉默着，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完全没想过，你和我，还能就像以前一样坐下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心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他声音不大，甚至和正常状态比起来，显得有些轻薄，可他的神情，却表现得好像每一个字都重如千斤。他就这么直直地看向对方的眼底。那一瞬间，贝利亚突然想起，在最遥远的初始，他曾经也这样盯着自己，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小行星上，同样只有他们两个。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大队长？”贝利亚倾身向前，双手交叉叠在胸前，特地压低了语调，“当初，可是你亲自将我流放出去的。”

“因为你的确犯了不该犯的错误。”肯垂下眼帘，随即又抬起，缓缓说道：“别再继续往绝路上走了。”

贝利亚噗呲一笑，靠回椅子上，扫了一眼餐厅里的其他客人，又扫回来，见对方还是一脸坚定不移，摇头叹息：“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赛罗那小子虽然幼稚，可他至少清楚我是谁。”

“你是贝利亚。”

“我也是银河帝国的皇帝，大队长。”贝利亚的尾音有些上扬，似乎在嘲讽。

“你也可以不是。”肯很认真地说道，“就像现在这样。”

“那你可以不是宇宙警备队大队长么？”

“我可以。如果能够迎来真正的和平，我愿意牺牲我的一切。”

贝利亚摊手一笑：“但绝对不包括你的亲朋好友，同事下属，以及光之国的未来。”

令人难堪的沉默再次横亘在两人之间，直到服务员送来赠品酒，才搅开了这凝固的气氛。看着已经彻底冷掉的菜品，肯决定买单，结完账，转身看见贝利亚站在店门口向外望去，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我以为你会先走。”肯来到他身边，轻声说道。

“然后再被你堵住？”贝利亚并未看他，抬脚出门，肯跟了上去。天空中开始飘起细细的雪花，在夜色的衬托下，满街灯火愈发璀璨艳丽，街上的行人也更多，有的在互相拍照，也有的在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孩子们围在“圣诞老人”身边讨要礼物，街头艺人演奏着欢快的乐曲，寒冷不仅没有使人们退却，反而助长了这喧嚣的热闹。

但这一切都跟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个人无关。贝利亚只是顺着路慢慢散步，肯就在他身边，谁也没有开口。他不知道对方究竟作何打算，刚刚在餐厅里的对话，其中的深意贝利亚能够捕捉，和只会喊打喊杀的热血少年不同，肯总是倾向于选择牺牲最小的解决办法，但这种行径很容易让不明就里的人误以为他软弱可欺，贝利亚很清楚，那些自大傲慢的无知狂徒，最终都是什么下场。所以在顺利脱身之前，他不会触及老战友的底线，何况对方一直对自己释放善意。

可惜这善意如同此时飞扬的微小雪花，不知多久才能覆盖城市的表面。肯有些怅惘，这是极其难得的机会，他和贝利亚，能够不受任何打扰的彼此交流，即使对话不怎么愉快，那也总比相顾无言各奔东西要好。他不止一次地懊悔，如果能早一点和对方打开心扉，知晓对方的郁结之处，或许就能……然而他总是失败，无论是贝利亚化作狰狞模样带着怪兽回来复仇时，还是再一次站在等离子火花面前，他都没能真正阻止对方堕入更深的深渊，或许不完全是力量不足的缘故。肯很早就懂得，立场和身份比意志和情感更能决定一件事情的走向。正如看到被等离子火花灼伤至昏迷的贝利亚时，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能吩咐守卫将其关入禁闭室等候发落，他甚至不能允许在贝利亚获得彻底的治愈后，再将其流放——这是贝利亚应得的罪，必须承担。

而那份罪恶的起源，却是守护的渴望，是正义，是……爱，或许只有肯会这么认为，何况这并不能让别人原谅贝利亚的所作所为，他的罪孽无法赎清，可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和解的可能。肯相信有办法，只要贝利亚愿意放弃黑暗，无论他身在何方，光之国都不会再找他的麻烦——有这样的先例，同样是被放逐的罪人，从此销声匿迹，再无纠葛，可惜这故事过于遥远，于是被历史所遗忘。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惊呼，不少路人围凑上去，形成一圈人墙，接着又扩散开来，里面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有个少女从里面挤出来，踉踉跄跄，差点被撞倒在地。肯上去将她扶起，带到远一些的路旁，替她拂去身上的灰尘。少女一边道谢，一边告诉他们，似乎是几个青年酗酒闹事，正打得不可开交，还是绕道为妙。接着刺耳的警笛声响起，围观群众开始纷纷走开。肯也准备离去，却见贝利亚满脸戒备，霎时间，他也察觉到了，没有多想，一把抓住对方就混进人群之中。

“你们警备队连圣诞节也不放假么？”走到相对宽阔的街口，贝利亚甩开胳膊，揉着手腕，冷笑着。肯讪讪地将手收回，插在风衣口袋里，想了想，有些无奈地说道：“定期巡逻的建议，最开始还是你提出的……”

贝利亚翻了个白眼，暗自平抑紧张的心跳，刚刚一闪而过的Ultraman的气息，让他不由得对肯起了疑心，然而肯接下来的举动却又出乎意料。谁能想象宇宙警备队大队长居然会包庇银河帝国皇帝？但肯就是那么做了，用自己的场域掩护了贝利亚，将他带到更加安全的地方，好像他们并非势不两立的敌人一样。

当然肯不是没理由的，贝利亚一旦被逼急，很难说会做出什么事，他不想殃及无辜——说到底，他对贝利亚仍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那渺茫的光，摇曳着，闪烁着，蛊惑他一次又一次放弃消灭对方的机会，令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彻底偏离了正确的轨迹，变得诡谲莫测，前途未卜。

“走吧。”贝利亚皱着眉，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抿了抿嘴角，便转身离去。肯有些惊喜，对方态度变了。他快步跟上，宽大的风衣下摆在空气中扬起，推开几片小小的雪花。

贝利亚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说话，昏黄的路灯下，他们的身影拉长又缩短。肯几次想开口，话到临头，却又咽下。他觉得没必要再多说了，贝利亚不可能不懂自己的暗示，否则不会一起散步到现在。肯相信那些已经沉淀的岁月，和岁月里深深浅浅的故事，谁也没忘记，却也不必再将它们搅起，过去就是过去，贝利亚向来讨厌煽情，所以唯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等待对方的最终决定。

他环顾四周，已经渐渐远离了中心街区，脚下的路蜿蜒抬升，他们正在上坡。温柔的灯光倾泻下来，洁白的雪花在轻轻舞动，城市的喧闹已悄然消失，偶尔有人开车路过，才划破这无言的寂静，却是蜻蜓点水般一闪而过。放眼望去，整条路上，竟然只有他们两个行人。肯偏过头，看着浸在沉思中的贝利亚，这样柔和的光线，也没能将他周身晕染得哪怕软上半分，还是那么坚硬凌厉。——即使这样，曾经也有人为之心动过。他想，只是那时对方还是和自己一样的银发，现在却是乌黑如墨。

不知怎的，贝利亚突然放慢了脚步，然后便停了下来。只见他转身，抬手指向身边的一条小路，不长，尽头是一栋民宅，随处可见的那种。

“我现在的住处。”贝利亚似笑非笑，“雪好像下大了，进来坐坐？”

肯这才发现肩上已经积上了雪花，伸手拍掉，顺势也抓了一把头发。贝利亚很清楚，他这是在拖延时间，自己的邀请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试探，没有谁会轻易相信自己的敌人，无论当初是怎样的生死之交，对立之后，便再无情意可言。

“不需要搜身？”肯清理完毕，表情很自然。

“对你，搜身有用么？”贝利亚反问，走上小路，径直向前，肯就跟在他身后。在门口，肯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像手镯又像腕表似的东西递过来，贝利亚知道这是通讯器——对方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贝利亚接过握在手中，金属特有的冰凉感直抵心底，只要用点巧劲，就可以将它报废，彻底断绝他和光之国的联络，然后……贝利亚深吸一口气，一手握紧，一手打开大门。

亮灯的一瞬间，肯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贝利亚已经不见了。屋子装饰的很素净，摆满了各种书籍、画报以及精致的小盆栽。肯走进去，拿起书架上的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性，打扮的很成熟，这样的照片还有几处，他猜这应该就是屋子的真正主人。

“放心，我没杀她，暂时借用场地而已。”贝利亚突然出现在客厅里，手里还端着两杯热饮。

肯点点头，将照片摆回原处，然后从他手里拿走其中一杯，却只是捧着，好像在暖手，低头闻闻，才咕咚咕咚喝下去，完了很满足似的叹息道：“原来你还有这一手。”

“不怕有毒？”贝利亚将手中的饮料放在桌上，倚着书架，双手抱臂。

肯将纸杯丢进小篓，转过身，扫了一眼房间，勾起嘴角：“屋里机关那么多，哪里用的上这个。”

“那你还敢进来？”贝利亚眼神一暗，压低声线。

“我相信你。”

肯这样回应，彼此目光交织，谁也未曾退让。

有那么一瞬间，贝利亚想，肯怎么就一直没变呢？他确实不记得自己和对方是如何认识的，好像所有记忆都起源于那颗无人知晓的小行星，当时肯也是这样看向自己，殷切地相信着，贝利亚不知道对方的勇气究竟从何而来，但到底是他创造了那样的奇迹，尽管和日后的丰功伟业来说不值一提。可当时，他的光域是那样柔软绵长，像基法龙星上浩渺深邃的大湖，一丝一丝浸开自己冰冷坚硬的外壳，沿着无数缝隙往里渗透，仿佛高山顶部的生命之泉，甚至更加温暖清澈——那是贝利亚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无可救药。

毕竟那时候，他还是一个Ultraman，而不是试图毁灭光之国的罪人。所以……

“黑暗和光明无法共存，这个原则，你比谁都坚持。”

“但光明可以在黑暗中孕育。”肯的目光还是那样坚定，而后又缓和下来，“我知道你和赛罗在怪兽墓场的决斗，你已经再次为自己的野心付出了代价，难道还不够么……”

贝利亚没有作声，垂着眼，半张脸沉在阴影里。

肯走近一步，轻声叹道：“我一直记着，当安培拉的黑云铺天盖地的时候，是你在火花塔下，第一个为我传递能量，又是你替我做了掩护……贝利亚，第一缕光是属于你的，现在也依旧是。”

他尾音有一丝颤动，好像还有什么话，却又被强行咽下。待沉默治愈了喉头的苦涩后，他再次开口：“地球人总说，圣诞节是奇迹之夜。可是，奇迹不会发生第二次，我……”

“肯。”

贝利亚突然打断，没有抬头，喉咙滑动了一下。

“我在。”

“你就那么坚定，我不会让你失望？”他抬起眼，冷冷地看过来。

肯抿了抿嘴，郑重地点点头，迎着对方的目光，没有躲闪：“我只对自己失望过。”

他看见贝利亚缓缓闭上眼，肩膀微微起伏，慢慢地，慢慢地向自己靠拢，就像曾经受伤时那样。肯略作迟疑，双手攀住对方上臂，轻轻往怀中带，胸膛贴在一起。他感受到对方的心跳，正透过衣物传递给自己，那久违的，无言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