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莎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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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直到佐菲去了好一会儿，希卡利才发觉自己有些站立不住，他想这应该不是前两天吃通用缓释剂的副作用。

倒在床上，希卡利长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笑起来，无声无息。可惜刚刚佐菲撤退得太快，等他意识到想回应的时候，对方已经恢复如初，只是眼睛里多了不安些的期待。然后，探视时间结束，佐菲也只来得及说，他知道一个有意思的地方，等希卡利出来，邀他去看看。

会是什么地方，是在光之国，还是M78的其他星球，又或者哪片不知名的区域……希卡利突然后悔去黑内网，能早出去几天总是好的。

很快，他收到系统消息，是警备队大队长的最终选举结果——桀克输了。

这并不是什么过于意外的消息，尽管在面向所有成年奥的初始选举中，他的人气优势很明显，但是在下一轮联合会议内部选举过程中，桀克就未必那么稳了——肯更被其他高层看好。

但是希卡利还是觉得有些难过，在有限的几次接触中，桀克雷厉风行又细腻周到的行事做派，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尤其是当时他还不忘记对自己这个新人给予几句指导——即使离开科技局那么多年，但依旧保持着对前沿科技的高度敏感，这点希卡利十分敬佩。

初始选举之后，希卡利就申请了外勤工作，只是他没想到佐菲竟然也在外面，之后就是Ω行星上发生的事，等到他们回来，各自有了结果，最终选举也结束了。大概是避嫌，希卡利想，佐菲一向很低调，并不张扬自己与肯之间的关系。只是从今往后，他再想低调恐怕也难。

佐菲并不知道希卡利在为自己担心，他在收到系统消息的同时还接到了银十字的通知，一开始在土星附近捡到的幼生体，已经开始发育成型了，是个男奥。等赶到银十字，一进幼生体孕育室内，就看见两个弟弟正趴在胶囊上不肯撒手。

“是个银族的小家伙，不知什么缘故，发育异常缓慢，你把他送来这么久，现在才成型。”负责照看的护士把检测单拿给佐菲，“玛丽队长正在办领养手续，你呀，又要多一个弟弟了。”

初代和赛文见他来了，也都招手：“大哥，你快来看！”佐菲笑笑，过去一瞧，育儿胶囊里，一个小小的银团子正在安睡。他确实生长得太慢了，若不是那极细微的呼吸起伏，谁都会以为这是个静物。

而同一栋大楼内，玛丽翻看着各处银十字小队发来的报告，又出现了新的袭击。她身后是一块巨大无比的显示屏，上面标注着每一处外派人员的坐标和人数，大大小小的光斑遍布着整个地图，隐隐联缀出长长短短的线条。

——太长了，太分散了。她默默想着，不是每一处都能配备足够的警备队员，或许，是时候和肯谈一谈线路调整的问题。

“你也认为我们现在必须调整线路？”肯脱下新披风，这玩意儿看着威武帅气，但还是有些分量。

“那可以再讨论，但是主动权一定要在我们手里。”贝利亚熟门熟路地坐下，看着他说，“别忘了，佐菲知道的事，那个小蓝皮也一样知道。”

“与其等科技局拿出方案来，不如先发制人，你是这个意思？”肯也坐下，看着焕然一新的办公室，轻轻一点，光屏界面上，出现的是全新的权限纹饰。“可是，咱们之前不是开了会么，决定不回应ZORA的求援，只派遣调查小组过去。”

“但那时候你还不是大队长，桀克也还没有输——”

“不是输，他只是……落选了。”肯抬头打断他，“我们没有那么多人手，你也清楚，开辟一条新路线得耗费多少心血。”

“那是因为原来你调不动那么多资源，现在你是大队长了。”贝利亚特地加重语气，“原来你、我、桀克，咱们仨平级，现在都服从你的安排，完全可以合并几条线路，这样不就有人手了么？”

说完，他调出一份文件，传送给肯，微微叹气,放松坐姿：“不止我一个这么想，你看看吧。”

肯点开，只扫了两眼，便盯着坐在对面的老友：“……你是不是发现了些什么？”

贝利亚移开视线，低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肯，如果我要你小心桀克，你会听么？”

“……理由。”

“他，他最近对你太……你应该能察觉出来。”贝利亚抬起头，倾身向前，双手撑在桌面上，直视肯的眼底，“上次开会的时候，他那样强硬的人，竟然会主动提出，我们不应该对M31那个不知是谁的混蛋打击报复。佐菲说过，13号和拉鲁特合作，而他们背后还有势力，他们杀了我们两个队员做实验！要不是被选举耽误，这会儿行动组早就到边了！”

缓了口气，接着说道:“是，M31天长路远，咱们人手不足，随便裁撤路线也会造成很多不良影响，可是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你不觉得奇怪么，他几时这么瞻前顾后了？换做之前，一定会和你争这个行动组长的位置，自己耍威风去。”

肯只是静静听着。

“上午宣布结果的时候，我一直在看他……太平静了，平静到让我心里发毛。他一向心气高傲，从不肯轻易认输，还有那么多拥虿都以为他胜券在握，现在这种结果，你以为他会那么快就接受？”

“那你觉得他会做什么？”听罢，肯轻声问道。

贝利亚慢慢坐回去，不再看向对方：“……你不想见到的事。”

肯站起来，走到贝利亚面前，贝利亚也起身，两人对视着。

“你是认真的么？”肯有些微微颤动，“他是我的长兄，也是我的战友，你就这样妄加揣测。”

“可你们从小就失散了，你认识他的时间没比你认识玛丽的时间长多少，也就你我一半。”贝利亚哼笑，偏过头，“你确定你真的了解他？”

“也许我确实不了解他，但我知道，你和他总是不好。”肯抱起双臂，仍旧盯着对方。

“……你可以认为我就是对他有偏见，如果我伤害到你们之间的感情，我道歉。”贝利亚坐下，肯看着他收起自己的光屏，起身离去。

贝利亚走出肯的办公室，走着走着，他发现居然来到了火花塔天台。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干脆想找个地方坐下来静静心，只是没几步就发现自己往常喜欢待的台阶上已经有主了。

是佐菲。靠墙坐着，双手抱膝，仰头望天，看上去在发呆。

“想什么呢？”

佐菲回过神，见是贝利亚，松了口气，摇摇头，随后往旁边挪了一点。贝利亚走近，在他身边坐下：

“那个小蓝皮应该出来了，你没去找他？”

“去了，昨天去的……他，他犯了点错，还有些日子。”佐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哦？”贝利亚笑了，“还真能惹事，亏你那么替他说好话。”

“他没惹事，就是……”佐菲想想没有继续辩解，只是低头。突然他感到肩上一重。

“别急，最多后天，你应该就能再见到他了。”

“谁着急了，不是，我……”佐菲自觉失言，干脆闭嘴，不觉挪远些。

贝利亚收手，似笑非笑：“你就不想见他，也是这个结果。”

佐菲愣住，而后恍然大悟似的看向贝利亚：“决议通过了？”

“……没有，你家大队长，还是心软。”贝利亚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知道他其实是不想和科技局再闹僵，但是，有些事，不由他想。他现在还没明白，他这个大队长选出来，到底是要做什么的。”

“话说你这个当事人，怎么一句话也没有？”贝利亚突然看向佐菲。

“我？我还没有资格参加会议呢……”佐菲连连摆手。

“可你有想法。”贝利亚直直地看过来，“而我想听。”

佐菲顿时觉得后背有些凉意，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鼓起勇气：“我觉得您说的对。”

“理由。”

“我们需要一条更加优良的路线。我昨天去银十字，听她们说又有小队被宇宙人袭击。”说到这，佐菲不觉叹气，“ZORA的店长当时跟我说，他们希望与咱们合作，毕竟是‘象征爱与和平的光之一族’，Ω行星不应该被M31的各路势力视为玩物。我们帮助他们获得自由，他们用晶矿作为回报。我大概了解过，除了将晶矿当做宝石贩卖，他们也没有别的用途。”

贝利亚点点头，这些情况佐菲的报告里都写得很详细。

“希卡利分析过Ω行星上的晶矿，品质非常高，储量也大，虽然有些远，一路上生命稀少，但如果这条线路能够顺利运行，我们就可以节省相当数量的人力物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事多而力散，各路人员的安全也更有保障。”

佐菲顿了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更重要的是，M31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暗中谋划针对光之国，这是必须要解决的威胁。所以，无论是出于大义，还是开拓矿源，调整力量，以及自身安全考虑，支援ZORA都是有必要的。”

佐菲说完，却不见贝利亚有反应，一时间，两个奥都沉默了。接着，贝利亚开口：“你分析得很好，但是，有几个问题你忽略了。第一，Ω行星的矿源固然好，但是毕竟有那么遥远的距离，它的维护成本远比眼下的路线高。第二，宇宙警备队现在已经不再是简单地护航，更重要的是维护沿线的秩序，以此构筑我们的防御外线。一旦裁并，意味着我们收缩势力范围。你也清楚，觊觎等离子火花的、企图侵略的、还有其他歪门邪道的大小势力，他们就等着这一天。只要我们退一步，他们就会进十步，我们曾经吃过这样的大亏。”

佐菲不语，他知道贝利亚指的是什么，当年安培拉就是这样步步紧逼，直至攻入光之国。也是从那时候起，光之国才将科技局属下的护航组正式独立为警备队。

“第三，Ω行星固然好，但眼下毕竟是M31的地盘，ZORA这个组织在他们看来，就是反贼无疑。我们贸然前去支援，就意味着要卷入他们文明内部的争斗，这不是我们一贯的作风。Ultraman之所以能获得那样的称号，不就是因为我们不会随便干涉其他文明么？他们的自由应当靠他们自己去努力奋斗，而不是出卖自己的母星来换取外援。所以，我们出手的目的和范围只有一个，揪出背后谋害警备队员的真凶，至于其他，并不是我们的职责。”

贝利亚边说边观察着佐菲的神情，果然变得犹疑起来。之前的内部会议上，桀克就是用这番言辞，动摇了其他人意图回应ZORA的建议，偏偏肯还表示赞同。虽然不得不承认桀克考虑得更加周全，但贝利亚就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莫非真如肯说的那样，因为长久不和，所以偏见深入骨髓？

沐浴着温暖的等离子火花，贝利亚不觉身上舒畅了许多。这是他们的生命，是一切力量的源泉。而他们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在延续这永恒燃烧的生命罢了，哪怕为之痛苦，为之牺牲，也在所不惜。

佐菲不记得最后他是怎么和贝利亚分手，又是怎么回家的。贝利亚和他在天台上说过的话，在梦里断断续续地回响着，还有索菲亚，那个少女的脸不知为何也开始闪烁，忽远忽近，以及那些在Ω行星上的点滴，碎片似的纷纷扰扰，搅得他一宿都没睡好。

所以当他第二天接到通知去警备队接受任务的时候，看到站在大厅里的蓝色身影，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希卡利，你怎么，不是说——”

“是你们大队长让局长放我一马。”希卡利笑笑，看左右无人，凑到佐菲耳边说：“第一次正式联合行动，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还有谁？”佐菲只觉得脑仁隐隐发涨，扶额撑着，略好了点。

希卡利帮他揉揉背鳍，缓解一下，然后朝外面努嘴。

佐菲顺着视线看过去，走进来的是贝利亚，朱比特，还有一个女奥，佐菲认得她，是银十字的阿尔佛奴。